阿种
阿种五岁那年,双亲因为车祸而永远离开了他,家里只有他和唯一的哥哥阿犁相依为命,哥哥大他五岁,为了他,阿犁毅然辍学。年幼的阿犁跟着堂哥阿田学种地,并哀求村里唯一小学的校长让阿种上学,于是学校免除了阿种小学阶段的所有学费。阿犁只能给弟弟提供温饱,无法代替父爱和母爱,更无法灌输生活知识及做人的道理,阿种除了在学校学文化,做人的道理简直是一无所知,就像原始人一样。
在阿种初中毕业那年,阿犁为了赚更多的钱,跟着村里的人去山西采煤。没有哥哥在身边,阿种更自由更孤独了,他索性辍学在家,白天一整天窝在被子里,日落西山时起床随便弄点吃的,便到村里东逛逛西游游,游到下半夜,就到酒馆(七十年代末的中国没有娱乐项目,酒馆都是通宵达旦的)喝得酩酊大醉,喝着哥哥的血汗钱,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更不用说惭愧二字了。
1980年的年末,当离开家两年的阿犁见到弟弟阿种时,整个人都傻了,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鬼啊?尖尖的脑袋被打结的长发覆盖着,头发又脏又油、背部微驼背、双脚踉跄,撩开额前的长发,露出迷茫的双眼……阿犁悔恨交加,整个晚上都没合眼,天亮之际,做出了一个决定,给十八岁的弟弟找门亲事。于是不顾堂兄一家及族人的反对,自己还没结婚的情况下,给弟弟找对象,没几天,村里的媒人牡丹嫂子就凭三寸不烂之舌,为阿种物色到邻村的姑娘阿花,阿花家里很穷,父母亲为了凑钱给哥哥娶嫂子,必须把她嫁了,也能得到一点彩礼钱。阿种大婚完毕。阿犁便放心去山西采煤去了,为了赚更多的钱帮弟弟盖房子,此后的五年他都没回家。
阿花在这五年里相续为阿种生了两男一女,为了减轻哥哥阿犁的负担,善良的阿花除了做月子外,其余时间(即使怀胎十月)都下地劳作,阿种仍然过着以前的日子,不同的是,酒醉之后,可以在辛苦劳作一天的阿花身上发泄一番,儿女即使在身旁,他也不顾羞耻强奸阿花。三个儿女在哇哇待哺乳时,阿花都把他们扔在家里,孩子的午餐就由隔壁的堂嫂抽空过来喂养,忙起来时就忘了喂,每当想起来时,往往看见孩子的嘴、脸、手、衣服裤子都是大便,原来孩子饿了就抓大便吃,三个孩子都经历这样的事,堂嫂除了心疼也是无奈。有时候阿犁没及时寄钱,阿种没得去酒馆,就抓住阿花大打出手,阿花被折磨得几次想死,都因年幼的孩子而放弃寻死的念头。
有一次被折磨得发疯了,拿起农药“敌敌畏”便喝下去,堂嫂发现及时,被抢救了过来。阿花如此艰难地度过了四年,在第五年的冬天,又一次遭阿种的狠打,阿花彻底绝望了,喝了一瓶的“敌敌畏”,喝完“敌敌畏”,在三个孩子的哀嚎声中醒了过来,求生的欲望让她大声呼救,呼救声引来阿种的又一次狠打,“敌敌畏”的药性在阿种的拳头下发作了。当堂嫂等邻居赶来时,阿花已经断气了,一双绝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……一无所知的阿犁激动地赶回阔别五年的家乡时,阿花已经下葬了。默默地站在葬阿花的土堆前,阿犁除了叹息更是绝望,无言谴责阿种,为了孩子,必须振作起来。
阿犁把阿种最小的女儿送给了远房亲戚抚养,两个男孩子也托付给孩子的舅舅,他又一次远行了,这次是为了三个可怜的侄儿侄女。阿种又一次回到以前的生活,哥哥照样给他寄生活费,但隔壁堂兄堂嫂及堂侄,每每看到他,不是摇头就是劝告几句,每每听到那些苦口婆心的话,阿种恨得咬牙切齿,恨不得把堂兄一家全杀了。到了一九八八年,阿种在夜已转更之时,在房子的四周铺上干草,浇上汽油。
他们居住的这座房子是该村最有档次的老房子,除了十几榴的正房外还拥有耳房、后花园、畜牧房、宽敞的前院,阿种的祖宗是十八世纪的大地主。当堂哥一家二十来人进入梦乡之时,阿种划了根火柴,自己拿着刀跑到了屋檐上,火很快地迅速燃烧起来,最早醒来的是堂哥阿田,慌忙叫醒全家后,大家都顾不上穿衣服和拿东西了,唯一的出路就是屋檐口(该房子是两层的木屋,唯一的屋檐口对着田埂,从二楼的卧室跑出去便可以逃生),于是大堂侄阿听背着腿脚不便的父亲第一个走到屋檐口时,被阿种狠狠地捅了一刀,刺中要害,其父从他背上掉到一楼的地下,两父子含冤而死。
二堂侄子阿虎顾不上悲愤,与阿种打起来,最终成功地将阿种扫到一楼的地上。当地公安局接到报警时,阿种已经被控制起来了,为了不给儿女留下父亲杀人的把柄,恶棍阿种在看守所装疯卖傻,吃自己拉的大便,喝自己的尿,多次审讯都做疯狂状,不久就绝食而死。阿种死后,阿犁回到了家乡,接回了两个侄子,忍辱偷生地活着,为了侄儿,他发誓此生不结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