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为那一分淡如水的牵念
我知道你的传呼,也总是在心情不错时呼你,但你从来不回。你总是在每个学期的开始给我打一次电话,每次我们都不说话。我们只是让对方知道我们还健康地存在,我们只是为了那一分已淡如水的牵念。
我用那部有点发旧的电话拨通了那熟悉的号码,让一位声音甜美的传呼小姐为我传达对你的问候,然后,我在正午很好的阳光里,开始20分钟的等待。
我是在一个冗长无聊的寒假遇到你。从挺远的地方来亲戚家度假的你显得随意轻松,有一分来自遥远的陌生和安全感。那个冬天异常地干燥且寒冷,我因为你而清楚地记得那些干净的马路、朦胧的路灯以及从各个方向吹来的风。
我们去一家刚开张的名为“阿来”的书店蹭书看,我怀疑那有着客栈名字的书店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好书,那个留着平头的青年店主从来不对我们表示厌烦或无奈,而我,总是做贼心虚地隔一天换一身衣服,围着很宽很厚的围巾和你相隔10分钟走进那家书店。
我们看够了那些美丽的文字,就在街上开始我们的长谈。那些谈话总有着最好奇的探视,如同两棵树木,在相互的观望和歌唱中寻找共同的气息和旋律。我们在日子的背后发现这座小镇有着惊人的美丽:那些路灯会让红色的衣服变成黄色,让人的脸色亦真亦幻如仙子;那一个露天舞厅会在每晚8点到8点10分没人收票,我们曾不止一次地溜进去,跳两个人都不熟悉的慢三。我们并不偎依在一起,但你手掌上的温热总能穿透我厚厚的衣服,让我感觉自己的冰冷总是被你的温暖包围;我们知道那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会做出最好吃的冰糖葫芦,晶莹剔透,如红宝石一般诱人。我们曾一次买下十几串,如同两个任性的孩子,总想一次吃尽自己喜爱的零食。而当晚,我发酸的牙齿咬不动妈妈炖的土豆块,只好望着那些金黄灿烂的美味无奈地发呆。
寒假的最后一晚,我穿了件红色的外套与你走在一条僻静的街上,没有路灯,天空是干净的深蓝,有很清亮的月光。你走在我的左边,沉默在此时显得非常不和谐。在这时,一只简直和我一样高的大狗猛地冲到了我的身边,我还没有喊完由于恐惧而发出的尖叫,你就已经使劲拥住我来了个180度的旋转,让我由于你的阻隔而远离了那凶猛的动物。我们与那只狗面对面站着,其实我已经忘了它的存在,只是在那一刻从心里感受到了飞翔。我曾祈祷让那只狗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再次出现,这时我才明白人可以为了感觉而承担危险。那晚我们坐在铁道边的枯草上沐浴月光,轻轻地哼着歌,那晚只有一列火车通过,咔嗒咔嗒的声音深厚而悠扬;那晚我的感觉精致而尖锐,可以听得到自己同自己的对话。
但我们没有成为恋人。我曾在认识你之前偷偷地把另一个人喜欢了三年,我不承认自己会如此轻易地改变,我想我应该是忠诚的———现在看来是幼稚与可笑的,我想我不会也不应该就这样从一个终点变成另一个起点,我对自己的认识让我软弱,因而坚决,因而拒绝,于是失去,于是遗憾。
而时间却是真正地过去了,昨日不会重来。我知道你的传呼,也总是在心情不错时呼你,但你从来不回。你总是在每个学期的开始给我打一次电话,每次我们都不说话。我们只是让对方知道我们还健康地存在,我们只是为了那一分已淡如水的牵念。
今天的阳光很好,我在等你回电话的20分钟里,突然想起了这些遥远的片段。这一刻,我笑靥如花,泪流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