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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若夏花,死若秋叶

原本以为再也拿不起笔,写不出文字,只能任如流的岁月一去不返,而今站在时光的千寻塔上,依旧忍不住翘首以望,回顾过往的时光。

偶尔想起年少时,固执的夺取单一的绚烂与欢乐,抗拒枯萎与悲苦,不禁感到羞赧——真像钱塘在暴风雨面前痛哭。彼时我尚且有着遥远的梦想与不甘的心思,柔美的外表下是一颗越挫越勇的心。后来,理性了以后,我挥笔断下,人生应如秋林所呈现的,不管各自在岁月中承受何等的大荣大枯,一切都在平静中互相呼应,成全,共同完成深壑的优美。树的枯叶装点了磐石,苔痕衬托浮光,因容纳成就丽景。当心胸无限空旷,悲与欢,荣与枯的情事,都像是顽皮的松鼠偶然抛来的小果粒,你咽下后,微笑一如老僧。

活在这我们无法掌控的高三,总有太多时日让我们心乱如麻,浮心躁气的滋味想必大多数人都曾切身的体验。一边责怪自己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,一边手持椽笔,记下一些无可诉说的情愫与无法排遣的黑色情怀。我曾在一篇日志的评论中说:“我是一个拿笔的人。”只是这笔,更多时候只是勾勒一些个人感怀。我尚且是一个小女子,无法用宏伟的笔调,去写大漠孤烟,长河落日,之后看她如久远的历史回音一般泠泠作响。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生,渺小的如同树叶上的经纬,叶上的经纬岂止千万,于我,也不过是沧海一粟,而已。

回首那些错把悲伤倾诉当作创作才华的无知年代,我就这样不可逆转的长大,明了、看遍、品尝这世间所特有的辛酸与甘甜。许许多多的羡慕,嫉妒,欢笑,明媚,离开……却再也无法将一颗心放若无波净水。是一直以来的自己,苛求太多么?身边的幸福与明媚一直都在,而我却总是执着于那些黑色的不快与错过,直到错过了更多。曾在幼年的时候为自己留下一把钥匙,为的是万一有一日月迷津渡,可以去开书中的小屋。把指环留下,尽管琉璃散落,恒有一轮守护的红日,等候于彼岸的渡口。时间告诉我,那样的小屋是多么有用的一件物事。

曾记下“满目江山空望远,不如怜取眼前人”的快意言语,彼时的青涩懵懂,在文字中抒发的淋漓尽致,少年桀骜,一览无余。总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珍惜身边所有可以珍惜的人,却总在原本天籁的琴弦上一次次误抚琴弦,以为别出心裁,却不想没有获得想要的美感,反而坏了原本的曲调。如同一头与众欢唱的鲸鱼,唱得再明媚,跑了凋,依旧为零。想来总是在岁月中有了些失意,那些微小的非难,放大到无限度。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再也不谈语文,因为无话可说。

曾经钟爱不渝的物事在岁月的浸泡下与自己渐行渐远,直到遥遥无期。心中即使不舍,也只能立于远隔千山万水的两峰之巅,遥遥相望。倚窗望天,泪湿衣衫。以前和同学一起打闹时被问到“如何把语文学好?”当时我如是说:“就是你把生命中一切微小的细节都无限放大,放大悲苦,放大欢欣,把一粒沙,当做一整个世界,一朵花,化作一整个天堂。”同学刮我的鼻子说你丫说得轻巧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,笔下的文字开始沾染上了苍凉的颜色,再不似潺缓溪流一般静默的清澈的流入心底,所有不甘与委屈的心思,一瞬间消逝如烟。一个人与我说: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语文没有感觉,也再也不说尚有引以为傲的资本。这是一些长辈想要的,有些苍凉,有些明媚。被她们以惯有的姿态培养与保护。五千年的传统,绝不能助长孩子有所谓的资本思想,锐气不可有。”听罢瞬间就联系到了自己,对于所有的一切逆来顺受,起初胸中怀有无限悲怆,明了他们的意图,理解他们的深意,要生的喧哗灿烂,绝不要就地掘坟,湮没无闻,因而做着常人不能及的努力。他又说:“我无数次有想要反诘的想法‘你们从不知道,锐气没有了,文章便没有了吗?’”我只觉得苍凉。

以前的语文老师说:你的文字开始有大家风范了。我听后含笑不语。

无论上天给了我怎样的躯壳我上演了十七年的悲欢,一些人一些事就这么明明灭灭的消失在沿途的风景中。我学会了安稳学会了冷静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坚韧。辗转中的快乐在岁月中明灭闪现,我站在风中,将所有的一切美好埋入心底的角落。再也没有关系。那样明眸皓齿的对见到的所有人微笑,灵魂喷薄影子踯躅,只剩理性无处不在。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成长。世界的洪荒荣辱即使遥遥在望,也要临危不惧,淡然处之。直到越来越柔和散淡,越来越渴望一个臂膀。

曾经极度的欣赏弘一法师,生若夏花开到荼蘼之时毅然离开红尘三千,从此青灯古佛心无杂念。曾经也有过那样自信微笑的日子,生命的大气之势不可阻挡,一如旧日的辉煌,开学便因才气被赞赏。同被赞赏的,还有邻班的一个男生。从此“才子才女“的名号一时不息,成为佳话。后来,为着自己的优秀,被嫉妒过,伤害过,甚至被妖魔。却依旧的淡静大方。在经历了这样的静水流深的日子之后,许许多多生命里淋漓尽致的伤痛终于痛痛快快的从躯体中剥离而出,而我,一如净水,流到更深更远的地方。那样步履维艰瞒珊而行的日子里,让我看得明了多少人是真的与我真心。在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以后,我得以以优雅的姿态全身而退。在读禅语的日子里,曾一度迷离,找不到生之意义。以至于几乎做了岁月的附庸。然而一切都只会是过去式,再也不会重来。

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两种人,一种被鲜花与光环围绕,活的自信而大方,明媚阳光,一种坐在看台之上默然鼓掌的看客,从不会有当局者迷的困惑和迷途。

我的文字与时光断了界限,写着不该这个时代写下的文字,一如久经红尘的老者,有满腹委屈变得怡然自得。喜欢苏子的一首小令,一目不忘。

“一别都门三改火,天涯踏尽红尘。依然一笑做春温。无波真古井,有节是秋筠。 惆怅孤帆连夜发,送行淡月微云。樽前不用翠眉颦。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”

一直坚信心的成色应该如此。成,似朗月照花,深潭微澜,无论顺逆,无论成败,依然超然;败,如滴水穿石,汇流入海,有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的傲岸。有将相本无主,男儿当自强的倔强;荣,江山依旧,风采悠然,恰沧海巫山,熟视岁月如流,浮华万千,不屑过眼烟云;辱,胯下韩信,雪底苍松,宛若羽化之仙,知退一步,天青月圆。

有过时光疏漏的人,必定真正地活过,无论是刻骨铭心的爱恋,或者历经沧桑吼一霎那的明澈与超脱,抑或灵性至极的黑白琴键撞击出的悲壮乐章。毕竟都是可喜可贺的。如若说我们的破碎泄露是人生中最纯最美的光点,那么这样远去的旧时光则如银色的梨花开满了我们头顶的天空,伸手折下后,芳香一如醇酒,越酿越浓。我何其有幸,岁月的流逝下没有失其本心,没有让青春成为物欲张弓欲猎的猎物,得以保全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灵性,并在一切苦痛之后,换的静如秋叶。谢谢那么多肯于我关怀于我爱的人们,因为你们在,我的人生更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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